徐州与古运河的特殊缘分

2019年03月27日 11:54:58 | 来源:中国江苏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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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中国大运河,世界上最长的运河,有着2500多年的文明史,是中华民族的骄傲。徐州处于大运河的枢纽位置,从古至今,与这条漕运大动脉结下了特殊的缘分。

  位于故黄河畔的“五省通衢”牌坊,就是这一特殊缘分的标志。牌坊两侧的楹联是:“五省通衢,禹列尧封神圣地;九州圣境,龙吟虎啸帝王都”;“地锁江淮,人文一脉兴秦汉;渠通南北,气势千秋贯古今。”牌坊两面的匾额上,“五省通衢”、“大河前横”的主题词,熠熠生辉,引人瞩目。

  站在牌坊下,眺望大河,久久沉思:故黄河的前身,向西为古汴水,向北、向南为古泗水,二水在古城的东北隅交汇。流经徐州的汴水,当年曾是沟通京城长安、洛阳、开封的黄金水道。流经徐州的泗水,当年曾是沟通京津、江淮和余杭地区的水上大动脉。公元1194年,黄河改道,夺泗入淮,流经徐州城下660余年。元朝之后,一度借黄行运,故黄河成为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可见,徐州现存的黄河故道,就是当年的古汴水、古泗水、古黄河,名称虽异,实为一水,都是古运河。正是:三河交汇古徐州,五省通衢大运河。它们在不同时期、发挥不同的作用,为中华民族献瑞,为古彭儿女造福。

  汴泗交汇,古韵幽深

  在徐州黄楼以东约300米处,故黄河北岸,立有“汴泗交汇碑”。南宋之前,此处是两河交汇处。根据1989年版辞海解释:汴水,古水名。《后汉书》始作汴渠。起源于鸿沟,向东流经开封、商丘、徐州,在彭城东北隅与泗水交汇。泗水,源出山东泗水县东蒙山南麓,四源并发,故名。流经曲阜、兖州、济宁、沛县东,至徐州市东北隅与西来的汴水交汇,二水合流后,向东南流至淮安市注入淮河。北宋之前,中国的政治中心位于西安、洛阳、开封等地,汴水与泗水是连接京城与全国各州的水上大动脉,因之,《辞海》将其定义为“从中原通往东南的水运干道”。徐州得两河之便,成为交通枢纽、军事重镇、苏北粮仓,“一熟而饱数岁”(苏轼语)。当年,在这条黄金水道上,商贾云集,百舸争流,人文荟萃,见识了秦皇汉武的风采,目睹了唐宗宋祖的神威。送走山区的皮货、山珍,换来江南的大米、丝绸;发出一船船天真的梦想,迎来一张张甜蜜的笑容。

  唐朝大文豪韩愈曾在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幕府任职,留下《汴泗交流赠张仆射》古风一首,前四句就是写的这个地方:“汴泗交流郡城角,筑场千步平如削。短垣三面缭逶迤,击鼓腾腾树赤旗。”北宋大文豪苏轼游览此处,即情赋诗:“彭城古战国,孤客倦登临。汴泗交流处,清潭百丈深。故人轻千里,足茧来相寻。何以娱嘉客,潭水洗君心”。

  流经徐州的古泗水,最早可追朔到2500年前的春秋时期。位于徐州北郊、至今尚存的桓魋石室就是铁证。春秋五霸之一的宋国,早期建都于商丘,宋景公即位后,富民强国,疆土扩大,一度迁都彭城。宋国大司马(相当于宰相)桓魋,相中了位于彭城北郊、紧靠泗水的桓山,在此兴师动众,挖山凿洞,为自己建造墓室。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的《水经注》记载:“泗水南经宋大夫桓魋冢西,山抗泗水,上面尽石凿而为冢,谓之石椁者也。”《史记孔子世家》载:“孔子去曹适宋,与弟子习礼大树下。宋司马桓魋,欲杀孔子,拔其树。孔子去。弟子曰,可以速矣。孔子曰:天生德于予,桓魋其如予何。”苏轼知徐州期间,曾带领属下与嘉宾,乘船沿泗水北上,先后三游桓山,考察桓魋石室,并写下了《游桓山记》和多首诗篇。“舣舟桓山下,长啸理轻策。弹琴石室中,幽响清磔磔。吊彼泉下人,野火失枯腊。悟此人间世,何者为真宅。”大文豪的诗句,寓意深刻,令人深思。

  古泗水流经沛县,滋润了这片神秘的土地,诞生了一位传奇人物。《史记高祖本纪》载:“高祖,沛丰邑中阳里人,姓刘氏,字季。父曰太公,母曰刘媪。其先,刘媪尝息大泽之陂,梦与神遇。是时雷电晦冥,太公往视,则见蛟龙于其上。已而有身,遂产高祖。”这里的“大泽之陂”,就是指的泗水河边,泗水河的蛟龙投胎于刘媪,生下了这位真龙天子,开创了大汉四百年江山。沛公年轻时曾任泗水亭长,在沛城留下了泗水亭与诸多遗迹。它与半里外的歌风台遥相呼应,共同演绎历史上那闪光的一幕。公元前196年,汉高祖刘邦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乱后,沿泗水北上,回到老家沛城,宴请乡邻。刘邦登上高台,昂首高歌: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”歌声慷慨激昂,催人奋进。跟随刘邦回乡探亲的,有二十三候、八大元勋、五位丞相,如萧何、曹参、周勃、樊哙、奚涓、夏侯婴、王陵、周昌等,他们都是沛籍人。神奇的泗水,不仅造就了一代汉皇,而且造就了一大批文臣武将。

  古泗水流经徐州,天公降瑞,鬼斧开山,造就了三处激流险滩,合称“三洪”。在这三处神秘的河道中,不知演绎了多少神奇的故事。

  在徐州东北隅的秦洪桥下,寻访“秦梁洪”的踪迹。当年这里也曾石崖陡岸,暗礁密布,船过失鼎,酿成大错。秦皇号令千军,在此捞鼎,捞出的石头堆成长长的石梁,故称“秦梁洪”。我站在河边,在桥下寻觅、深思。石梁不知去向,险滩杳无踪影,留下的只有深沉的回忆。《史记秦始皇本纪》载:“始皇还,过彭城,斋戒祷祠,欲出周鼎泗水。使千人没水求之,弗得。”当时捞鼎的场面如何?在市区建国桥以南,古泗水东岸石壁上,一幅宽18米、高3米的《泗水捞鼎》浮雕壁画,人物众多,形态逼真。河岸上旌旗招展,刀枪林立。秦始皇站在高台之上,亲自指挥。千余名水手潜入水中,清除礁石,寻找宝鼎。几经周折,发现目标,系好绳索,正要拉上河岸时,水中突然蹿出一条巨龙,将绳子咬断,宝鼎仅在人们眼前一亮,再次沉入河中。秦始皇无功而返,留下千古遗憾。后人将流经徐州的这段泗水称为不老(捞)河,将彭祖园内的水塘称为“不老(捞)湖”,湖中建有观鼎桥,桥下,一方玉石宝鼎立于水上,寓意太平盛世,古鼎复出,秦皇捞鼎之梦已圆,徐人小康之志正红。

  紧靠城区的一洪名曰“百步洪”,位于今日和平桥附近的古泗水河道上。徐州是山城,冈岭四合,首尾相接。当年,在骆驼山与奎山之间,巉岩峭立,暗礁密布,上下游落差二十多米,形成了惊心动魄的百步洪奇观。苏轼任职徐州时,先后在此接待了二十多位嘉宾,或河边散步,或摇橹同游,留下了数十首亲水、咏水的佳作。特别是《百步洪二首》,说尽此洪的惊险:“长洪斗落生跳波,轻舟南下如投梭。水师绝叫凫雁起,乱石一线争磋磨。有如兔走鹰隼落,骏马下注千丈坡”为了消除隐患,便利通航,早在明朝时期,就将三洪凿平。至今,当年的激流险滩,早就化为泡影,只有河边巨石上“百步洪”三个大字,不时唤醒人们对往日的回忆。

  城南50里的吕梁洪,巨石齿列,波涛汹涌,惊险奇绝。当年孔子率领弟子周游列国,光临徐州,登凤冠山,观吕梁洪。《庄子外篇达生》第九节记载:“孔子观于吕梁,悬水三十仞,流沫四十里,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。”孔子见河中一人,潜入水中,时出时没,问其“蹈水有道乎?”答曰:无道。“吾生于陵而安于陵,故也;长于水而安于水,性也;不知吾所以然而然,命也。”传说孔子刚到山顶,暴雨倾盆而降,洪水汇集而来,在山村内形成急流,眼看就要把村庄吞没。这时,奇迹发生了:洪水上涨时,村庄也跟着上浮,悬在水上,安然无事。孔子叹曰:“怪哉,怪哉!”从此这个村庄便更名为悬水村,沿用至今。孔子站在高处,遥望滔滔逝水,感悟人生无常,留下千古名句:“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”。如今,“孔子观道亭”巍然屹立于凤冠山上。孔子当年借宿的小山村,改名为圣人窝村,现已成为旅游圣地。

  傲立在泗水河边的黄楼,一身正气,八面威风,万人景仰,九州赞叹。“黄楼高十丈,下建五丈旗。楚山以为城,泗水以为池”。大文豪苏东坡的诗句,为泗水增光,为徐州喝彩。苏辙的《黄楼赋》,巧借兄长之口,对徐州的江山胜景,予以赞叹:“吾尝与子凭兹楼而四顾,览天宇之宏大,缭青山以为城,引长河而为带”;“东望则连山参差,与水背驰。群石倾奔,绝流而西。百步涌波,舟楫纷披。鱼鳖颠沛,没人所嬉。”;“北望则泗水湠漫,古汴入焉,汇为涛渊,蛟龙所蟠。古木蔽空,乌鸟号呼。贾客连樯,联络城隅。送夕阳之西尽,导明月之东出”。正是:一楼耸立大河旁,龙山喝彩水流香。妙韵染红江海,豪情洒遍城乡。拥有黄楼,天赐两河,是古彭之幸运,徐人之骄傲。

  借黄行运,千帆并发

  历史长河,曲折蜿蜒。风雨无情,瞬息万变。流经徐州的汴水与泗水,历经一千多年,迎来了一次伟大的变革。南宋绍熙五年(1194),黄河在河南阳武决口,流入山东梁山泊,夺泗入淮,流经徐州城下660余年。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,也是徐州的母亲河,它用浑浊而又甘甜的水,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古彭儿女,滋润青山,催生繁华。昔日徐州城下,大河奔流,帆樯林立,成为五省通衢集散地,万人淘金聚宝盆。长河落日的雄浑景象,奔流到海不复回的伟大气势,不知陶醉了多少人,鼓舞了多少人。

  元朝建都北京,为解决江南漕粮北运问题,先后开掘了通惠河、济州河、会通河,完成了京杭大运河的全部工程。元朝以后的数百年,实行“借黄行运”,流经徐淮地区的这段黄河,自然成为京杭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特别是元、明两代,政治中心都在北京,而国家的财源多在江南,供养京城和军队的400万石皇粮,几乎全部依赖南方的接济。漕粮北运,水运状况如何,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兴衰。因此,元、明两朝历来对大运河的利用与整治十分重视。徐州作为黄金水道上的枢纽城市,皇恩浩荡,恩宠有加。其重要标志之一,就是明朝在徐州修建广运仓,成为全国漕运四大粮仓之一。

  在徐州和平桥以北,故黄河东岸石壁上,有两幅相距不远的河图,每幅宽18米、高3米。南面的一幅是“古道漕运”浮雕图,再现了当年大河行运、漕粮入仓的动人场面。《江苏省通志稿》记载:“永乐十三年正月,设淮安府常盈仓、徐州广运仓,并置大使、副使各一员。”广运仓位于徐州东南隅,紧靠故黄河西侧,有仓房1000间,管理人员180人,仓夫1000多人,储粮一百万石(约合1.7亿斤)。万历年间,徐州千帆云集,漕运兴隆,每年经由徐州北上的船只超过一万两千多只,运粮数百万石。“满河尽是珍珠米,百舸争流千里香”,就是当时漕运的写照。捷报传来,朝臣鼓舞,龙颜大悦。明朝万历元年,宰相张居正在一封书信中写道:“四百万军储江海并运,洪涛飞越,若涉平津,自仆有知以来,实未见有如是之盛者。一日侍上,语及今岁漕事,天颜喜悦,殿上侍臣,咸呼万岁。”正是:百鸟争鸣朝圣主,千帆并发运皇粮。谁知尽是农夫泪,洒满京城十里仓。

  另一幅是《潘公治河图》。画面上的主人公是明朝治河专家潘季驯,他手持河图,正在谋划治河方略。河面上波浪翻滚,大堤上一片繁忙。史载,从嘉靖四十四年(1565)到万历年间,潘季驯先后四次出任总理河道都御史,主持治理黄河和运河,前后持续27年。其间,他以徐淮地区作为主战场,巡访勘察,制定方略,筑堤护河,清淤冲沙,赈济灾民,不仅保证了南北漕运的畅通,而且使北宋以来黄河多支分流、游荡不定的局面,得到有效的控制。特别是“万历十八年,河大溢徐州,水积城中逾年,众议迁城改河,潘季驯浚奎山支河以通之”, 解除了水患,挽救了彭城。如今,在徐州显红岛附近、故黄河东岸的亲水平台上,五根水经石柱巍然屹立,正中间的一根石柱上铭记此事。潘季驯的再生之恩,与苏轼抗洪一起,在徐州人民心中竖起一座不朽的丰碑。

  故道新生,再现辉煌

  清朝咸丰五年(1855),是徐州历史上又一个转折点。这一年,黄河在河南兰阳(兰考县)决口,再次改道,离开徐州,转向东北,由山东大清河入海。黄河改道后,徐州段京杭大运河南北断流,数百年借黄行运的辉煌历史嘎然而止,在徐州境内留下一条黄河故道,长达二百多公里。黄河改道后,大的水患没有了,但航运中止,荒滩积水,风沙盐碱,灾害频繁。特别是市区留下的故黄河,因上下断流,成了死水河、臭水河,蚊蝇成群,臭气熏天,两岸居民,苦不堪言。

  改革开放后,市委、市政府高度重视,果断决策。2000年前后,市区故黄河整治拉开帷幕,稳步推进。2012年5月,徐州市“黄河故道沿线二次综合开发”专题会议召开,围绕行水、蓄水、资源、生态、文化、旅游“六大功能”,计划用四年左右时间,将黄河故道建成为一个具有徐州特色的农业走廊、绿色生态走廊、历史文化走廊、旅游观光走廊。

  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经过十多年的整治、开发,市区的故黄河,恰似银龙绕城走,犹如玉带降人间。西起三环路口,南至汉桥,绕城半周,穿越市区庆云、济众、和平等9座大桥,连接中山、淮海、建国等7条干道,全长7000余米。堤下亲水栈道,游人如织。岸上绿树成荫,柳丝轻拂。沿途镶嵌五个精品公园,各具特色:古黄河公园,名人碑刻,星罗棋布;黄楼公园,铁牛静卧,琼楼高耸;百步洪公园,灵兽列阵,波光潋滟;显红岛公园,巾帼佳话,美妙神奇;汉桥公园,楚风汉韵,气势恢宏。

  恼人的臭水黄汤,早已成为历史,呈现在人们面前的,是一条玲珑剔透、风姿秀美的翡翠河、仙人河。恰似一条镶满珍珠宝石的金腰带,系在徐州人胸前,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

  市区以外,四百里黄河故道综合开发工程,上下联动,初具规模。“一带九区十四园”,风韵多姿,引人瞩目。大沙河独占鳌头,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吕梁山奋起直追,百鸟争鸣悬水湖,群龙起舞圣人窝。此情此景,可以用一副楹联来概括:两河交汇,滋润古彭流碧玉,如诗似画;百鸟争鸣,讴歌故道换新颜,似玉如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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