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人日记里的山东运河水闸

2022年03月18日 12:00:26 | 来源:齐鲁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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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□赵瑞峰

  清代进士赵亨钤曾说,“山东运河自台儿庄以北,地势日高一日,故水闸极多”“用板起闸,以蓄泄水势”。从台儿庄到临清,素有东八闸、中八闸和西八闸之称,这当然只是大略而言,实际上其间有大大小小的水闸,数量远不止这些。

  古人在日记中记录走京杭大运河的情景时,对水闸大多只记上下闸之间的距离和水闸闸名,但也有对水闸及相关情况记录较为详细的,这就不能不提清代陕西蒲城人雷国楫的《燕游日记》。

  雷国楫,清代监生,所任官职多为松江府下层官吏。乾隆三十四年(1769年)十一月下旬其奉文委解浒墅关税,自当年十二月一日从青浦县走水路至京。雷国楫按日所记的这部《燕游日记》,不但对所过运河水闸里程及闸名予以详录,对运河水道之深浅、河闸之启闭、河流分合之源委也有记载,可谓难得的关于清代运河的交通文献资料。

  雷国楫于乾隆三十五年(1770年)二月六日入山东峄县界。台儿庄水闸是南来进山东运河后所经过的首个水闸,雷国楫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,“有闸官,又有峄丞分驻焉,北距峄城六十里,去伽(泇)口汛三十里”。从台儿庄以上至韩庄是为“东八闸”,实际共有九闸,即台庄闸、侯迁闸、顿庄闸、丁庙闸、万年闸、张庄闸、六里石闸、德胜闸和韩庄闸,距离共88里。

  清代人赵亨钤在《铅差日记》中称,“计自台儿庄至韩庄83里,或六七里一闸,或十余里一闸”。两者所记里程有5里之差,这是因为古人对里程多是跟据旧志所记或河道界牌所标记的,有些许出入并不奇怪。现在经过精确测量,“东八闸”总里程实为42.5公里,与古人所记的悬殊不大。在短短40多公里的河道上密布九座水闸,称得上是整条京杭大运河水闸最为密集的一段。

  据赵亨钤《铅差日记》记载:“运河定例于每岁十二月内收水入湖,河水即浅涸,舟楫不通。于二月初二日放水归,河水水势汹涌,河道复通。兼通漕并不下板,直待三月间江西、湖北漕艘至,始行下板蓄水。盖以彼两省船身厚大,入水颇深,故必蓄之使盈,然后可行。若三月以前由此河者,并无守伺之虞,亦水程一大快事也。”雷国楫恰于二月初河道复通时乘船驶入山东运河,至2月26日到临清,都属于在“三月以前由此河者,并无守伺之虞”的情况下畅行,因此在日记中有“亦水程一大快事也”的感慨。

  雷国楫到韩庄闸时,连日西南风大作,因此他在二月初九日日记中写道:“韩庄闸以下之水,皆由此闸西首双闸及各大小闸口而出。水势甚汹涌,喧豗之声数里外即闻,上游者牵挽剧苦。双闸北有坊曰‘滚水坝’,南有一坊曰‘湖口’,双闸西首大小各闸口所出之水即峄山湖水也。若此闸以上之水皆由分水岭而来,势极平夷,溯游溯回,各适其便。盖分水岭之水即为汶水,本向东流,而白老人遏之,使南北流,所谓三分下江南者,即此也。”对韩庄闸上下水分合的情况记录得非常详细,并对逆流牵挽的纤夫不禁发出“上游者牵挽剧苦”的同情之言。

  从韩庄闸到夏镇闸有66里,雷国楫在日记中也有对夏镇的记录:“闸西有城垣为沛县收漕之所,内有沛邑巡司署,东岸有兖州别驾之署也”“夏镇为沛、滕二县犬牙之区,其镇约长五里。唯东北一隅属滕县,余俱属沛县,南距沛城四十里,北距滕城七十里”。这里产可以装饰墙壁的五花土,“可用以代灰,往来者多买之”,夏镇还有“泗亭问渡”“歌风台”等古迹。由此前行38里至珠海闸(宋家闸)尚属沛县,而往前12里的徐家堡已属滕县。雷国楫在日记中写道:“徐家堡上游东西两边皆有湖,东日独山,西回刁阳。此两湖上通济宁,下通韩庄,绵亘数百里。从岸上遥望,东北有山岿然,在水中央俨如岛屿者,即所谓独山也。”

  距徐家堡60里是南阳闸,有“鱼台薄分驻于此”“山东运河自南阳起至临清,每闸一官,唯仲家浅一官三闸”。仲浅闸在济宁南60里,在师庄闸和新闸之间,“管师、仲、新三闸”。雷国楫在十四日日记写道:“仲浅闸地即仲夫子(即子路,孔子学生)故里。闸北西岸有仲庙,予晨入肃谒毕,展现庙垣,见往来题赞者。即殊国,如安南、琉球诸使臣所咏亦甚多。”在仲庙,雷国楫与仲夫子六十六代孙仲振蒙偶遇,并在日记中写着,此人“谦冲,词亦风雅,斯须间道夫子世系甚悉”。雷国楫因舟行既远,购买纸笔不便,遂拜托于振蒙。受人之惠不可忘,雷国楫在日记中也记了此事。

  天井闸在济宁州南宣阜门外,当雷国楫行至此闸时,刚好是走山东运河的第10天。宣阜门外东不到一里地,即太白酒楼所在。雷国楫昔年经过济宁时曾登太白楼,当时尚是“朱阑粉壁,巍乎轮焕”的景象,而“今再过之,业已槛折墙欹,岌岌有欲倾之势”,因之在日记中感慨:“一楼榭也尚且如此,而况于人乎。”

  从韩庄至济宁州为“中八闸”,共有16闸,即彭口闸、夏镇闸、杨庄闸、珠海闸、邢庄闸、利建闸、南阳闸、枣林闸、师庄闸、仲浅闸、新闸、新店闸、石佛闸、赵村闸、在城闸和天井闸,共248里。自济宁州到汶上县分水处,共有5闸,即寺前闸、南旺下闸、分水处、南旺上闸和开河闸。雷国楫十六日日记写道:“分水处属汶上县,在南旺上下闸之中……盖此河本元运河故道,岁久淤塞。宋(宋礼)用白(白英)计筑坝于戴村,横亘五里,遏汶勿东,尽归于南旺。又分为二,以其三入南以通淮、吕,以其七入北以会漳、卫,而漕运遂通利无碍矣。”该地有大禹祠、龙王庙与宋礼、白英祠三庙和“五汶关键”“全运枢机”两坊。

  雷国楫十七日日记写道:“……十二里袁口闸,会闸官马公。马系康人,寓居秦州,笃念乡谊,委曲周旋,遂免守候。十八里靳口闸,三十里安山闸,有东平州判分驻于此”“……十里张秋镇,镇属寿张、东阿、阳谷三县。有兖州府二别驾及寿张、阳谷二县簿四署四员,皆管河务。十里荊门上闸,因天晚风大,遂泊闸内。”因得闲游镇南五里许吴季子挂剑台,“台边有草名曰剑草,可疗心疾。台三四年前为秋潦所冲,尽已倾圮。内诸碑碣,土人裒而嵌镇南小寺破壁中,然已残缺甚矣”。

  雷国楫二十日日记写道:“运河诸闸,唯荊门、阿城、七级三处有上下闸,余但无其三闸,闸官俱住上闸”“早过戴家闸,二十里二十里铺。遄行之际,西南风忽又大起,尘氛弥霄,尺咫莫辨,遂泊焉”“五更开行,二十里临清州临清关,抵关。未时许即过,抵砖闸下,因水浅闸闭,遂又泊焉。”雷国楫自入山东运河以来,虽屡有于水闸泊舟记录,但因水浅闸闭不得不泊尚是首次。可见那时值初春,干旱少雨,运河水枯。

  到2月26日至临清板闸,也是山东运河北部最后一闸,雷国楫在山东运河已走20天。自济宁天井闸至临清板闸,共计24闸,除上述济宁天井闸到汶上县分水处5闸外,尚有袁口闸、靳口闸、安山闸、戴家庙闸、荆门上闸、荊门下闸、阿城上闸、阿城下闸、七级上闸、七级下闸、周家店闸、李海闸、东昌闸、新闸、梁家乡闸、土桥闸、戴家闸、砖闸、板闸等19闸。是为“西八闸”,共423里。“自分水处至板闸,其水皆汶水也,亦皆为下流……出板闸往北至天津,则又合卫水而汪洋矣”。雷国楫在临清宿于半边店,店西不远已属直隶清河县。

  综前所述,整个山东段运河实有水闸49座,从台儿庄闸至临清板闸总计749里,这49座水闸多为砌石斗门式结构。其中船闸多是以运河河段为闸厢的广厢式船闸,上、下闸1-1.5公里,通过上、下闸的开启,以调节水量和水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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